而在热河行宫的薛云上挨了一下,自然就知道躲了,可偏怡亲王世子有意无意地挡在他身后,堵了薛云上各处的退路。
怡亲王世子这般小人的心思,薛云上再看不出来便是白受这伤也不冤的。
于是怡亲王世子就见薛云上被他堵得退无可退,眼看熙皇子的又一记镇纸砸来,薛云上又要头破血流的,怡亲王世子没有不将薛云上给堵严实了的。
怡亲王世子正得意,倏然薛云上就是一蹲身。
熙皇子手上的镇纸一时收不住势,就直接砸怡亲王世子头上了。
这下可比方才薛云上挨的那下结实多了。
怡亲王世子“哎哟”的一声大叫,就是把行凶的熙皇子都唬了跳。
少顷,怡亲王世子就一头一脸的血了,好不可怖。
熙皇子怔了一会子,又大笑了起来道:“哈哈……也是你该的,当我方才是听不出你的挑唆来的?”
说罢,熙皇子抬手还要再砸,薛云上一把攥住熙皇子的手腕,使劲儿往其身后一拧。
熙皇子手上的镇纸霎时便掉落在地。
又是一个不待熙皇子反应过来,薛云上抓上熙皇子的衣襟,往皇帝的御赐之物上一丢,大喝道:“都出去。”
怡亲王世子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他这是阴薛云上不成,反被薛云上将计就计了。
想罢,怡亲王世子自然是恼恨,又见薛云上竟然对熙皇子动粗,心里便记下了一笔,等回京面圣他自有话说了。
所以怡亲王世子也不多言,拿宫人递来的帕子捂住头上的伤,便忙忙出去找太医了。
旁人都出去了,可在熙皇子身边伺候的却踟蹰着不动,唯恐薛云上做出什么伤害熙皇子之举来,皇上责问起他们不还交待。
就听薛云上又道:“来人,这几人偷安怠惰,服侍不周,令皇子荒废身子,罪该万死。”
说罢,就见随行护送赏赐的侍卫涌了进来,把熙皇子身边的人都拿了。
那些人没有不大呼求饶的。
熙皇子这会子也回过神来了,指着薛云上便喝道:“你敢?”
薛云上沉着脸上前逼近一步,道:“纵容你酗酒伤身的,就是都杀了也不可惜。”
熙皇子当下就被薛云上的气势逼退了一步,也这才想起来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了。
他如今不过是任人揉捏的蝼蚁罢了。
看看四周竟再无一人了,再看看薛云上从头上延下一道血痕的脸,熙皇子这时候才知道怕了。
这时,薛云上又逼近一步。
熙皇子却接连后退了三步,声音都哆嗦了,“你……你……要做什么?”
薛云上却不说话了,一步一步地逼近,直到熙皇子退无可退抵在墙上,最后被薛云上又抓住了衣襟,拖回皇帝的赏赐之物前一丢。
“看仔细了,都好好看清楚这些。”薛云上指着那些散落一地的赏赐的。
熙皇子那里还有心去看这些身外之物,所以除了有些眼熟,便再看不出别的来了。
这时就听薛云上又道:“可是觉着很是眼熟?”
熙皇子一怔,但还嘴硬道:“那……那又如何?”
薛云上又一指按砸伤他和怡亲王世子的镇纸,道:“这是当年你还在南书房时用过的。”
地上的东西,被薛云上逐一指认出来,无一不是熙皇子曾在南书房时用过的。
“这些都是你在宫里用惯了的,在你出宫后便再不用了,想来是皇上小心为你收藏起来的。”薛云上道,“可见皇上对你的心。这样一份拳拳爱子之心,你又是如何回报皇上的?”
熙皇子忽然又冷然大笑了起来,“爱子之心?在贤妃那贱人的儿子没出世时许还有。自从那小子出生后,他便再看不到我了。还小小年纪便封那小子为亲王。我却还只是个尴尬的皇子。”
薛云上道:“那又如何,王爵虽极尊贵,却那里比得上储君之位。皇上早封二皇子为亲王,便说明二皇子这辈子到头了就只能是亲王。”
熙皇子难以置信道:“什么?怎么可能?”
薛云上道:“这也是皇上有意对你心性的打磨。皇上处处为你着想,可你又是怎么对皇上的。”
熙皇子虽然被废,但心里却憋着还有一股气,一股子是皇帝先对不住的他的气,所以他还敢对前来宣旨的人打砸。
可忽然听薛云上说起那些背后的缘故来,那股子憋在心里的气便有松懈之意了。
这时熙皇子又听薛云上道:“其实你要逼宫,皇上早便知晓了,可皇上不相信。那怕你已兵临门前,皇上却还是不想相信的。”
说着,薛云上叹了一气,“那时皇上也并未对你有过半分的责难,只是心灰意冷了。你还不知道吧,那时的皇上已经萌生退位之意。可你却把二皇子杀了。皇上这才下令诛杀叛逆的。”
这事儿熙皇子还是记得的,当时他也奇怪已现了颓色败退之意的父皇,怎么忽然就振作了起来。
薛云上接着道:“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容不下,日后你还能容得下谁。让皇上如何将这江山社稷交给你。”
熙皇子震惊,“不……不……我只是……只是……”
薛云上冷声道:“只是什么?只是想斩草除根?他可是你兄弟,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
熙皇子抱着头,大喊道:“不,他不是,他不是。”
薛云上又道:“我知道你在南书房时便瞧不起我,只因我连我那外家卑微的大哥都斗不过的。可你那里知道,也只有我平庸了,我父王才不会忌惮我,我母妃也才能在王府好过些。只要我长大了闯出一番事业来,才能为我母妃,为我的弟弟和妹妹们撑起一片自在的天地。”
薛云上忽然席地而坐与熙皇子齐平,道:“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
熙皇子颤巍巍地抬头看薛云上。
薛云上笑道:“可是觉得我羡慕的是你的皇子出身?不,我羡慕你能被皇上抱在膝头,细细地教你道理;会抓着你的手教你习字;你有进益了,会毫不吝啬地赞许;你犯错了,会毫不避讳地教导你。而在我家,这些从来都是大哥和二哥才能得到的。”
熙皇子又慢慢低下头来了。
薛云上道:“如今说起,可是才觉着原来自己曾经还有这么多。”
熙皇子再没抬起头来,唯有地上忽然晕开了点点湿润。
薛云上站了起来拍拍衣衫,道:“我父王那样对我,我怨吗?我的确怨过。可父子间,那有隔夜仇的。殿下,那怕是一句‘我错了。’皇上也能释怀了。”
说罢,薛云上大步走出去了。
外头早已等候的太医忙上前来给薛云上清理伤口。
宫人内侍想要进去伺候熙皇子,却被薛云上拦住了,“让殿下他好好一人静一静。”
少时,众人就听里头传来熙皇子的失声大哭。
怡亲王世子包扎好头上的伤,也得了薛云上的把柄,就催着薛云上宣旨,他好回京去好好告废皇子和薛云上一状。
薛云上却不让,直到熙皇子自己开宫门,从里头出来。
此时再看熙皇子,他已经收拾干净了。
待薛云上拿出圣旨,熙皇子毕恭毕敬地跪地接旨。
圣旨宣罢,怡亲王世子执意要连夜回京。
薛云上倒是再不阻拦,只是在出了行宫时,有人悄悄塞了一封信给薛云上。
薛云上也不去细看,默默收进了怀中。
回京的路上,薛云上和怡亲王世子快马加鞭,可到底敌不过天,半道上忽然大雨滂沱。
二人只能借路边的农家避雨,待雨停了再赶路。
所以回到京城时,天已亮。
薛云上和怡亲王世子不敢怠慢,还是进宫去了。
知道他们两人回来了,皇帝先召见了他们。
待禀明详细后,怡亲王世子忽然道:“启禀皇上,臣还有一事禀报。”
皇帝道:“说。”
怡亲王世子这才愤慨道:“臣保护皇兄不力,凭白让人羞辱了皇兄。”
皇帝眼神一凛,“谁?”
怡亲王世子看向薛云上。?
☆、第 173 章
? 皇帝来往看着薛云上和怡亲王世子,把他们两人都看了好一会子,把怡亲王世子看得心里发虚了,这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怡亲王世子唯恐薛云上狡辩,便抢先道:“皇兄成了庶人,难免心中有郁郁,对臣等一时失手便伤了人。”
说着,怡亲王世子又告了声罪,这才摘下冠带,露出缠在里头的白色纱布。
皇帝眉头皱了皱,又问薛云上道:“你也伤着了?”
薛云上躬身一揖回道:“臣无大碍。”
怡亲王世子厉声道:“既无碍,你又何必还对皇兄拳打脚踢,羞辱贬谤?”
皇帝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喝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怡亲王世子连忙将薛云上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皇帝如今虽病恹恹的,可他到底是久居帝位之人积威不浅,所以这时皇帝威势一放,就是薛云上都不禁心生畏惧。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问道。
薛云上看怡亲王世子一眼,只见他两眼难掩得意。
罢,薛云上往地上一跪,道:“臣无话可说,但临行前堂弟给了臣一封书信,让臣子转呈皇上。”
还不待皇上说话,怡亲王世子便惊呼道:“不可能。既有书信,为何我会不知?”
薛云上面上淡然道:“回皇上,臣也奇怪,为何堂弟把书信给臣这个对他‘拳打脚踢,羞辱贬谤’之人,也不给对他百般回护,兄友弟恭的世子呢。”
怡亲王世子心中又是一惊,“你……”
皇帝又来回看了他们二位一番,道:“书信在何处?”
薛云上忙从衣襟中摸出一封书信来呈上。
怡亲王世子见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皇上,只怕这封书信是伪造的,容臣先代为一观。”
说着,怡亲王世子就要上前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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