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丫几步过来,与叶胜男亲热道:“只是你怎的会在这?”
徐四丫麻筋里的绣花针至今还不知道取出,可知她那手是废了。
叶胜男作为害了她妹妹的元凶之人,徐二丫还能这样亲亲热热的殷勤,可见是非奸即盗了。
叶胜男正要说话,就听里头的张欢喜冲了出来,“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张欢喜出来瞧见是徐二丫,不屑道:“原来是你。”
再看叶胜男,虽不认得,可叶胜男身上的气度,却让张欢喜知道不是她能拿款儿的,便问道:“这位姑娘眼生得很,不知是谁?”
叶胜男笑道:“‘姑娘’二字在姑娘面前,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太妃跟前端茶倒水的丫头,太妃见我服侍得好,便同釆蘩、萚兮一道,指来给三爷端茶倒水了。”
张欢喜一听便知她方才的指桑骂槐,面上说的是桃夭,实则是指的是新来的釆蘩和萚兮,顿时变了变脸。
徐二丫面上对叶胜男的亲热劲儿,一时也有些系不住了。
都知道既然叶胜男是太妃指来的,自然就不是真来端茶倒水的,又是个与釆蘩和萚兮颜色不同的,只怕日后她们几个通房都要受她管束的。
这时,就听里头薛云上喊道:“徐依怙,你还有功夫在外头闲打牙,还不快进来服侍爷。”
叶胜男向张欢喜和徐二丫颔了颔首,道:“二位姑娘好。依怙先进去了。”
苏嬷嬷打的帘栊让叶胜男进来。
“谢谢妈妈。”叶胜男道谢道。
苏嬷嬷见叶胜男不是个谦和有礼的,心里也喜欢,笑着直让叶胜男进去。
也是进来就看见釆蘩和萚兮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不忿样,可知方才这二人受了张欢喜多大的气了。
叶胜男示意,让釆蘩和萚兮稍安勿躁,这才往里头去了。
薛云上拿着书端坐书案后,见叶胜男进来来,道:“既然你端茶倒水得好,那便赶紧给爷备水去,爷要沐浴。”
按理,主子身边的大丫头,是怎么都轮不到做这样的事儿的,薛云上却偏让叶胜男去了。
后面进来的张欢喜和徐二丫一听,心里就是一喜。
苏嬷嬷则暗着急。?
☆、第 15 章
? 而叶胜男就像没听出那意思似的,答应了“是”,就要去备水。
只是不待叶胜男回身出去,外头又进来一人,娇滴滴道:“爷,奴婢已备好了香汤,爷劳乏了一日,赶紧洗洗也好去乏。”
闻言,几人就是一怔。
须臾,张欢喜一副被人得了她空子的不痛快,道:“我说万姑娘,爷身边自有会端茶倒水,你抢着来干没得被人说是没了规矩的。”
张欢喜一面编排万丽儿,一面还不忘带上叶胜男的。
万丽儿才进来的,自然是不知前情的,见都怔着看她便晓得自己不知是坏了什么事了,再听张欢喜这样一顿夹枪带棒的,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只是张欢喜说的,端茶倒水的又是谁?
万丽儿正疑惑,就听叶胜男那里“噗嗤”地笑了出来,又暗道:“这又是谁?”
就见叶胜男向薛云上蹲了一福,“既然万姑娘已备好了水,那爷还是赶紧去吧。”
罢了,叶胜男又对釆蘩和萚兮道:“你们还不快去服侍爷栉沐。”
薛云上放下手里的书,睃了一眼釆蘩和萚兮,道:“对她们,你倒真是不予余力的。”
叶胜男听了,不气也不恼,道:“这是奴婢的本分。”
万丽儿为备水湿了裙又湿了袜的折腾,好不容易弄好了,没想这里却跳出来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跟她争。
那有这样的好事儿。
万丽儿自认与张欢喜这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是不同的,她是有城府心计的。
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张欢喜,万丽儿就要上前道:“还是不劳烦二位姐姐的好,还是我们这些做惯了的来吧。”
可不待万丽儿说出话来,就见薛云上起身过来道:“爷沐浴从来不用人伺候。”
万丽儿只得将话都往肚子里咽了。
说罢,薛云上便从叶胜男身边而过。
叶胜男道:“那奴婢让她们给爷铺床吧。”
这回薛云上倒不说话了,算是默许了。
一时间,不说万丽儿,徐二丫和张欢喜又拿不准薛云上对叶胜男是个什么态度了。
苏嬷嬷这时候过来,让叶胜男和釆蘩、萚兮吃饭去,“都还没用饭的,趁着爷盥洗赶紧对付两口,可别都饿坏了。”
叶胜男和釆蘩、萚兮赶紧出了上房,往上房西边的耳房去。
就见耳房里头早备下了饭菜,荤素皆有。
叶胜男看了若有所思,又抬头隔着墙,看了看上房。
薛云上看似下马威之举背后的用意,叶胜男十分明白,也有心表现表现,让薛云上知道她是个能用的。
于是叶胜男指着那些荤菜道:“妈妈以后不必为我准备这些,我吃斋就成。”
苏嬷嬷一听忙念了声佛,“瞧我可是糊涂了,竟然这都想不起的。姑娘是太妃跟前的人,自然也是念佛心,持斋把素的。”说着,非要给叶胜男另上道素菜。
用完,叶胜男又从自己来不及收拾的包袱里拿了一串太妃赏的檀香腕珠儿戴手上。
再到上房,就见薛云上已沐浴毕,万丽儿正给薛云上揩拭头发。
张欢喜正同釆蘩与萚兮在床边暗较劲儿,争着铺床的活儿。
徐二丫正指使着小丫头倒水打扫里屋的,瞧见叶胜男端着香炉等侍香之物进来,便脱口而出,“爷不熏香,说是烟熏火燎的。”
闻声,都看了叶胜男一眼。
叶胜男笑着答言道:“知道。”
少时,几人就见叶胜男将托盘放炕上的案几上,完了坐上炕去,取出小竹席铺案几上,又将各样香道用具齐整摆竹席上。
也是许多时候不曾习香道了,叶胜男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气。
罢,叶胜男取过一个空熏炉来,再用香灰匙将香灰罐中的香灰添进空熏炉。
“这是什么香炉灰?”
叶胜男正敛息屏气,忽一声问,抬头,不知何时薛云上已过来,与她对坐于炕桌的另一边。
“这是银叶香灰。”叶胜男答了,又低下头去。
薛云上点点头,也再不言语,静观叶胜男动作。
待填了大半个空熏炉后,叶胜男这才放好香灰罐,取香箸略搅动香灰,再在中间拨开一个小坑来。
接着烧炭,炭块烧得通红时,叶胜男将炭埋进香灰开的坑中埋上。
香灰拨成锥形,用香铲平整表面轻压实,再用香箸在灰面上打上好看得香筋。
叶胜男动作轻柔唯美,加之她十指纤长若葱白,令其习起香道来越发的赏心悦目。
此时再瞧,叶胜男在打好香筋的香灰顶上,用香针笔直插入,待触到炭块时方停住,在炭块之上开了个略大的天窗,后用银叶夹取来一个杯口稍阔,杯身略浅的银杯来,架在所开的天窗上。
就在大伙以为叶胜男会将香料放进银杯,以炭火之日烘熏之时,叶胜男却往银杯中注水了。
薛云上几人的愕然,叶胜男也不理会,知道此香薰之法有违香道,不过此法自天竺国传来的,不同就对了。
此法还是当年叶父从一大食国商人处学来的。
叶胜男打开嵌螺钿的小箱子,从里头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来道:“蓝香花精露,听闻是大食国商人从海外得来得。此蓝香草不但有熏衣之用,亦有安神之效。”一面说,一面看了看梢间的大小,往银杯中滴进四滴精露。
待香气略微散出,叶胜男用镂雕狻猊的银丝盖将香炉盖上,捧至薛云上床边放好。
叶胜男回头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三爷可要安歇了?”
薛云上手肘撑于迎枕,侧身歪在雨花锦的靠背上,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人云:‘香事非仆可侍。’如今看来,不然。”
张欢喜等个人也早便看傻了,熏香乃高雅之事,非显贵人家用不起,更别说布衣之家,或又是奴仆的。
徐二丫更是将自己手的掐红了,暗道:“没想这贱婢竟能得太妃如此栽培。”
都以为叶胜男的香道是太妃所教。
那里薛云上说罢,便下了炕靸着鞋过道:“歇了吧。”
叶胜男上前接过薛云上的披衣,又看向张欢喜和釆蘩人等,“那不知三爷今夜想要谁伺候?”
一听这话,张欢喜等人这才回过神,都忙忙过来服侍薛云上歇息。
薛云上却回头略俯身至叶胜男耳边,故作暧昧道:“就你如何?”
叶胜男不着痕迹地移开,道:“奴婢到底头一日来,还不知三爷的习性。今夜暂且就由卷耳与釆蘩上夜吧。”
还是不知徐二丫到底是关雎还是卷耳,叶胜男只能猜她是卷耳。
又听薛云上道:“一回生,二回熟。”
叶胜男只得道:“三爷既如此说,那今儿就釆蘩与奴婢上夜吧。”
张欢喜如何能答应的,一时着急不顾羞耻竟拿饱满的胸口挤向薛云上,“爷,按日子今儿该奴婢上夜的。”
“滚出去。”张欢喜一句话未完,就得薛云上一声断喝。
张欢喜顿时又羞又恼,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徐二丫见了便说要去劝劝,心里却高兴得很,暗自庆幸叶胜男连这院里的底细都没摸清楚,便得罪了张欢喜这个不好惹的。
而万丽儿倒还有几分明白的心思。
别看薛云上待叶胜男似有不很尊重,但又说回来薛云上又何尝待过别人也如此的?
可见这叶胜男是不同的,万丽儿心下便有了主意。
她万丽儿与张欢喜,虽都是襄郡王给的薛云上,多少都占了些“父母之命”的理儿,但人既已送出,就是襄郡王也再管不着儿子睡谁不睡谁的。
所以别看她和张欢喜如今在了续院十分了得的样子,实则薛云上碰都没碰过她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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