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承乾宫里, 欢喜过后却是被一股阴霾笼罩着。
佟佳皇后刚被册封后, 硬撑着到了晚上就倒下了。
康熙带着人到后，佟佳皇后基本是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佟佳皇后真的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现在不过是撑着想见表哥最后一面。
“表哥。”
她枯瘦如柴的手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可能是喘气喘不过来，佟佳皇后一说话就跟漏风箱一般, 一说话就痛苦地喘气。
康熙没有嫌弃她, 伸手握了上去, “你别说话。”
佟佳皇后摇摇头，眼底都是眷恋：“表哥, 密贵人是很有意思的人, 也是至情至性的性子。”
“表表哥，……，臣妾将您和老四，托……托付给她了。”
王蔓菁大着个肚子, 刚一到就听这话，头都差点炸开，人都懵了。
她一个小小的贵人, 谁敢去接手两代帝王啊？
“密……密贵人。”
王蔓菁听到皇后娘娘叫她，急忙上前：“皇后娘娘。”
“本……本宫知道你喜欢银子，本宫的珠……珠宝, 留给你一箱子。”佟佳皇后久病, 现在还能说这一句话, 就是回光返照而已。
她一只手死死握住王蔓菁的手：“德……德妃恨本宫, 她……她不会善待胤禛, 本宫换你……”
佟佳皇后真的太辛苦了。
王蔓菁被她这临终前的担心弄得头皮发麻，不过是为‘未来新君’庇护一二嘛。
男人视线又沉沉地盯着她，王蔓菁只好点头道：“娘娘放心。”
四阿哥就跪在下首，闻言直接哭道：“皇额娘，您会好好的。”
佟佳皇后抬手都十分困难，“胤……胤禛……皇额娘不……不能照顾你了。”
四阿哥迅速握住佟佳皇后的手，那张白嫩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皇额娘。”
话刚说完，四阿哥就感受到握在他手里的枯瘦手瞬间滑落下去，四阿哥心底一慌大痛：“皇额娘！”
康熙闻言急忙握住佟佳氏的手：“表妹。”
佟佳皇后只剩下最后半口气了，她最后临终前，只见了康熙和四阿哥。
王蔓菁这头不过刚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内殿忽然哭声一片，紧接着就听到太监唱声：“皇后娘娘，薨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个承乾宫悲痛一片，跪了一屋子的人。
*
皇后娘娘丧事，后续是温僖贵妃和小佟佳氏一起置办的。
小佟佳氏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也是康熙四对姐妹花后妃之一，王蔓菁到宫里后还第一次见她。
比起佟皇后脸上病态的白，小佟佳氏要健康红润得多，她长得不是顶级美人，但是也挺和善。
百忙之中，笑佟佳氏还单独来见她一面，指着屋里一个朱红色楠木箱子道：“密贵人，这是皇后娘娘遗旨，特意留给你的。”
“你月份大了，等下给皇后娘娘上香后，可以选择回去，不用彻夜守灵。”
守灵是要整夜跪着的，王蔓菁月份太大了，显然受不住一整个晚上守灵的。
王蔓菁朝小佟佳氏微微一福身：“谢娘娘体恤。”
这个小佟佳氏，应该马上要册封贵妃了。
作为皇帝嫡亲的母族，佟佳氏一族在康熙朝时，可以说满门风光。
青黛青竹手脚利索地谢恩过后，就上前接过箱子，沉甸甸一箱子的宝贝儿，可见皇后娘娘为养子四阿哥下了多大功夫。
而她，显然也不会是皇后娘娘选择的唯一一个人。
小佟佳氏显然很忙，将这事处理过后，很快就离开了。
“娘娘。”
青黛小声努努嘴，朝里面指了指，显然是让她进去安慰皇帝的意思。
王蔓菁哭笑不得，她敢保证，青黛几个丫头进宫来，铁定是经过表哥他们特训的，还知道让她去争宠了。
“你们先将箱子带回去，就封进宝库里。”
她打算等四阿哥大婚时，留一部分给他，毕竟是皇后娘娘留的。
青黛‘欸’一声，就招呼着小海子抱着箱子回去，她离开前还朝王蔓菁道：“娘娘，青桃在，奴婢很快就回来。”
“娘娘您小心些。”
*
王蔓菁这头到底没自己离开，她于情于理都要去上根香的。
皇后娘娘的灵柩就停在承乾宫偏殿，王蔓菁带着青桃青越进去时，走一路，听了一路的哭声。
皇后娘娘生前对下面的人算宽厚，她殁了后，承乾宫宫女太监是真的伤心，哭得情真意切，既有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惶恐。
剩下一点哭声没有，只满脸挂泪的就是四阿哥了。
王蔓菁路过四阿哥跟前，特意招呼了小太监过来：“等下记得给四阿哥多加件衣服。”
这个少年说来悲凉，刚出生被抱离亲生母妃身边，中间一直夹在生母和养母中间，现在不过十岁多，养母殁了。
按照未来的趋势，他多半会回到生母德妃身边，可是生母偏心记恨，自然过得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
此时皇后娘娘去了，想必最悲痛的就要数他了。
王蔓菁在他跟前小声道一句：“四阿哥，节哀。”
只是她话说过后，四阿哥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木头似的就跪在那里。
太子此时还跪在四阿哥身边，还朝王蔓菁道了一句：“密贵人，四弟有孤等照顾，皇阿玛那有人在叫你。”
王蔓菁一回头，果然就瞧见了梁九功那张熟悉的脸。
“密娘娘，万岁爷请您过去。”
王蔓菁刚跟梁九功往前到了大行皇后的灵柩前，就瞧见了男人面无表情地立在灵柩前给皇后娘娘写谥号表。
有宫人上前宣读：“大行皇后谥号‘孝懿温诚端仁宪穆和恪慈惠奉天佐圣皇后。’”[注]
男人就立在灵柩前，他俊美威严的身材如一座山一般立着，能给身后的人极大的安全感。
可是王蔓菁就是知道，男人心底十分悲痛。
他一滴眼泪没有掉，甚至所有行为都十分克制隐忍，良久没有说一句话，王蔓菁却感觉巨大的孤寂和悲痛笼罩在这威严皇帝身上。
听说，今年已经是皇帝面临第二次亲人接连殁了。
陪伴皇帝一生的孝庄太皇太后。
如今又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兼皇后。
男人伤心也在所难免。
王蔓菁拉了拉男人的衣摆：“三哥，节哀！”
她的声音似乎惊醒了男人，王蔓菁瞧见男人回头看她，以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似有一瞬间的迷茫，后又迅速恢复凌冽：“来了？”
只是声音一出口，王蔓菁吓一跳，男人声音都嘶哑了：“三哥。”
康熙指了指前面孝懿皇后的灵柩，声音沙哑道：“你点根香就回去，你晚上不用单独守灵，可早些回去。”
顿了顿，康熙那双漂亮的琥珀眼盯着她：“白天不要乱走。朕没空来管你。”
王蔓菁一噎：她怎么倒成小孩子似的，需要他单独来看她？
不过王蔓菁知道男人悲痛，她十分轻巧道：“婢妾遵旨。”
王蔓菁刚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香，点上认认真真鞠躬，最后还在青越和青桃搀扶下，行了好难的一个跪拜礼。
康熙一双眸子盯着她艰难地起身，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最后对着梁九功道：“派人送她回去。”
*
王蔓菁回去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飘飘扬扬的雪花，大概是宫里在办丧事的缘故，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小主，孝懿皇后真疼四阿哥啊。”青桃颇为感叹道。
先前孝懿皇后赏赐的珠宝，她就是一眼也瞧着有不少呢。
王蔓菁点头：“因为孝懿皇后一生无子，自然就四阿哥当成亲生的。”
青桃就不说话了。
孝懿皇后按理也挺得万岁爷宠爱的，却一生无儿无女，就只有一个养子，想也知道后宫水真深。
青桃看着自家小姐这胎，也愁：“娘娘，您临盆在即，以后可也要少出门了。”
可偏偏王蔓菁这胎，就刚好是春节前后的预产期，临盆前，宫里还有好多节日。
王蔓菁唔了一声，她在想离开前男人那眼神。
她一直以为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想到皇帝对孝懿皇后‘感情这么深’，难怪历史上说，康熙自从孝懿皇后殁了后，就终身未再立后了。
王蔓菁这头回去了，夜晚灵堂这边，所有后妃都去守灵了。
真心守灵的没几个，想要特意吸引皇帝注意的占大多数。
只可惜，皇帝一颗心只沉侵在朝堂和殁了的皇后身上，别说看她们一眼了，晚上近丑时，康熙特意去了一趟承乾宫。
只见后妃皇子们歪歪扭扭的跪着不少，还有得打起了盹。
皇帝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只留了跪得最好的四阿哥，太子和大阿哥守灵。
至于后妃，就留了小佟佳氏和温僖贵妃轮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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