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尖上的露珠这时已经成型,一颗颗粘在他的声音里,眼眸底下。
他用沾着露珠的声音说:
“对极了。”
半垂下眼帘,在那片阴影朝着她罩过来时闭上眼睛,在他唇贴上她唇瓣时惦记脚尖,手搭在他肩膀上。
披肩从她肩膀上滑落。
那轮新月还在水中,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玫瑰花还戴在她鬓角上,她站在游泳池旁边抚摸着被吻得发肿的嘴唇。
倒映在游泳池上的影子从之前的双变成单。
摸着被吻肿的嘴唇,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披肩,脚无意识往前,两抹高挑的身影朝着她这边走来。
她问左边的那位:高云双,刚刚厉列侬有来过,对吧?
“是的,厉太太。”
脸转向右边:陈丹妮?
“是的,厉太太,厉先生刚刚来过。”
抬头看着那挂在天际亮亮的镰刀形状的塞莉娜星,都怪你太迷人了,导致于我变得傻乎乎了起来。
这下高云双和陈丹妮又要在心里偷偷笑话我了。
那种傻乎乎的状态延续到她回卧室,站在镜子前,鬓角戴着的红玫瑰和她红扑扑的脸颊、被吻得水水的唇瓣相印相衬。
快乐是那啤酒泡沫,发酵、蔓延、满溢。
满溢到她嘴角,满溢到她眼角。
弯下眼睛。
眉目弯弯。
先笑的是眼睛,笑着的眼睛里头有薄薄的泪光。
—
同一时间,金沅接到来自于1942智囊团的一通电话。
按照电话指示一一整理线索。
一个半小时后,经过层层叠叠筛选整理出来的线索使得金沅背部一阵发凉,额头瞬间遍布冷汗。
再整理一遍,其结果依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准确性。
金沅打开窗户,大口呼气。
参与这次整理线索的1942成员之一问:“金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
“交给我来处理,在还没有给出任何对策前,你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房间就只剩下金沅。
耗费近两个小时整理出来的大部分线索并没有让金沅感到有多吃惊。
1942出访团和ai两路人马相隔三个小时一前一后出现在布拉格机场,在捷克财经部部长就职典礼上,ai和他的一名助手将以服务人员的身份出现。
ai为什么会出现在就职典礼上其背后目的可想而知。
让人困惑的是,这位前墨西哥黑帮头号人物最小的儿子为什么不直接出现在布拉格,而是多此一举去了洛杉矶。
沿着这个线索,一名在洛杉矶和ai有过接触过的神秘浮出水面。
在1942所掌握的情报中,这名神秘人物在ai还没到达洛杉矶之前,曾经通过电子邮件和ai数次接触过。
表面看,这位神秘人物更趋向于一名赏金猎人,天性多疑的ai对这名神秘人物并不信任,在ai来一再坚持下,他们约定在洛杉矶会面。
会面期间,这位神秘人物不仅交给ai厉列侬近期的行程表,还给他拿到两张参加捷克财政部长就职典礼的入场券。
十分钟后,这位神秘人物拿着ai给他的酬劳离开。
关于这名神秘人物,1942唯一拿到的资料是他邮箱地址。
1942并没有从这位神秘人物的邮箱侦查到任何信息,邮箱主人精通各种反追踪术,保护*做得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有游客无意间在深夜用手机摄像头拍下公园一角两个男人的会面情景,如果不是酒店摄像头捕捉到角落那把整张脸百分之三十藏在连帽风衣下、低着头从镜头前匆匆走过的男人的话。
如果没有以上两个线索所综合后的定论,金沅以及参与这次线索调查的1942成员们都会认定那位神秘人物仅仅是一名赏金猎人。
为了能和1942领导人培养出最好的默契,金沅和厉列侬一起出现在西点学校新生欢迎典礼上,他们一起进入西点军校,一起从西点军校毕业。
第一眼,金沅就把公园一角那个模糊的男人影像认了出来,结合酒店摄像头,得出结论:那名在洛杉矶和ai有过接触的神秘人物赫然就是厉列侬本人。
这一结论让金沅目瞪口呆。
想必,前墨西哥黑帮头号人物最小的儿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和他交易的人赫然是1942领导人。
从一系列线索上看,厉列侬暗中导演了ai来到布拉格、出现在捷克财政部长的就职典礼上的戏码。
这个戏码有可能导致在捷克财政部部长就职典礼期间1942领导人被行刺的后果。
目瞪口呆之余,金沅大汗淋漓。
一夜未眠。
次日,金沅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
—-
接到金沅电话时方为其正在伦敦。
挂断电话,方为其直接赶往希思罗机场。
在从伦敦抵达布拉格途中,方为其把金沅在电话里给他提到的几个关键点一一联系起来,脑海中经过几轮整理驳斥、肯定驳斥、再肯定后,一些想法在脑海中形成,逐渐清晰呼之欲出。
抚住额头,方为其被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笑到了。
发笑、摇头、自言自语:怎么可能,那个男人叫做厉列侬,在1942类似于发条般的培养体制下成长的厉列侬。
刚抵达布拉格,方为其就接到厉列侬的电话,在电话厉列侬就和他说了一句话“我让人到机场去接你。”
挂断电话。
片刻,苦笑:这个疯子。
一个半钟头后,在捷克政府为厉列侬安排的下榻酒店房间里,方为其见到了厉列侬。
厉列侬给他开的门。
打开房间门,方为其闻到房间里淡淡的尼古丁味。
给他开门的人脸上有旅途所留下的疲惫神色,但眼眸底下却有着与之相反的风采:坚毅、信念、执着、希翼。
那双眼眸在褶褶发亮。
蓝色路西法。
在那样的一双眼眸底下,方为其有很强烈的预感,今天他恐怕会从这个房间、这个男人面前铩羽而归。
厉列侬开门见山:方为其,我想把许戈带回来。
肩并肩和厉列侬站在落地玻璃前。
“泰勒告诉我,先天性人格分裂会在心理暗示下以揉眼睛、拼命尖叫、陷入昏睡等等等这样的动作来完成人格转换。”顿了顿,厉列侬说着:“许戈是属于后天性人格分裂,这一类人格分裂通常需要借助某种特大刺激,被压制的另一方人格才会醒来,比如在墨西哥那次。”
如果在机场时无意识的那句喃喃自语还带有些许质疑成份,那么此时此刻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猜想了。
厉列侬这个疯子。
“我把采集到在墨西哥机场、以及医院所有许戈出现的视频交给泰勒。”说话的人语气激动,似乎怕他听得不够清楚,频频解释:“泰勒就是许戈的心理医生。”
“那些视频、再加上一些特征、以及近阶段对许戈的观察,泰勒给出的结论是,长廊、环境、事件,以及特定人物是许戈完成人格转换的关键元素。”
依稀间,方为其记得在翠绿得可以滴出水来的长廊里,那抹行走在长廊里的瘦小身影看着好像要被风走似的。
他跟在她背后,心疼得要命,心疼得让他忘记了这个世界所有事情,只记得她的名字。
“许戈——”她回过头来,一脸煞白。
往前,她瘫倒在他怀里。
画面再往回倒,倒到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个布拉格雨夜,倒霉透了的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也是在那个长长的走廊走失的。
眼眶发热,发刺。
张开嘴,方为其无意识说着:“所以,我在‘带许戈回来’这个任务中扮演的是那名关键人物。”
厉列侬以“我一到布拉格就给你打电话”承认方为其刚刚那个说法。
“所以你一手导演自己被行刺事件,来达到‘带许戈回来’这个任务中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然后,厉先生遇刺事件就会顺其自然传到厉太太耳朵里。”从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异常艰难:“于是,在住着厉先生的医院长廊里,再经过我的引导从而达到那个‘带许戈回来’的任务?”
厉列侬没有说话。
“疯子。”方为其骂了一句。
然后,他不得提醒1942领导人在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叫做1942的无政府组织,这个组织数量庞大,几十万人把他们的希望信任都给以一名叫做厉列侬的人。
耸肩,嘲讽:“厉先生,要是万一出现什么差错,那把水果刀直接从你心脏部位插.过呢?”
那男人浅浅笑着,说那是苦笑也不能算是苦笑。
苦涩、酸楚、无奈、甜腻。
“你也知道,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有多机灵,只有我真正遇到危险她才会知道,然后,不远万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来到我的身边。”
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终于懂得了她。
该庆幸吗?该让她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甜蜜滋味吗?是的,应该。
可是……
“厉列侬,你说完了吗?”
他淡淡应答着。
“你说完了,现在应该由我来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舍不得让许戈去见各种各样的医生,你尽最大的努力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目光透过落地玻璃望着远方:“但你所不知道的是,许戈的后天性人格分裂最关键的一部分来源于童年时代、没有及时得到心理治疗所形成的巨大阴影。”
方为其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几分钟后,一名年轻女性的面孔印在电脑屏幕上,透过电脑屏幕她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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