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你给我冷静点!现在杀了他,你我都逃不了干系,出了事送了命,谁来保护子卿?”慕成佑冷厉道。
柳乔阳一听到子卿的名字顿时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斜眼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痉挛的傅永斌,冷冷地“哼”了一声。再次将黑斗篷罩到头上,遮住了大半的脸。斗篷投下的阴影勾勒出他棱骨分明的脸部线条,显得寒意森然,冷酷无情。
“那就按你的计划,再留他两天性命。”冷冷留下这话,柳乔阳倏然转身,踱步踏出牢房,消失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哈哈哈”这时,伏在地上的傅永斌却突然阴森得笑了起来:“慕成佑,你以为皇上是那么好糊弄的么?就凭你们那样就能让皇上相信我要造反么?甭TMD做梦了!现在不杀我,以后更休想杀我!”
“哦?”慕成佑似笑非笑地看着牢门里面的傅永斌,优雅地坐到长凳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杯子斟满酒,兀自拿在手上用拇指轻轻地摩挲杯壁:“真的吗?”
平淡无奇的语气,却听得傅永斌心中一凛。不由抬眼打量这个刚回平阳不久的世子。明明只有十九岁,然而此刻他脸上深邃的神情,竟然让浸淫黑白两道多年的自己看不透。不过,就凭你们那点小伎俩,就能陷我于死地么?
傅永斌讪笑一声:“你们找人冒充我的侍卫,假传消息说你要刺杀皇上。其实,你们是等到我信以为真的时候才开始行动的。”
“不错,继续。”慕成佑不慌不忙地轻抿一口酒。
“那两个刺客虽然穿着黑衣,然而里面却穿着我羽林军的服饰。看似无心,其实是故意撕开那人的黑衣让大家看见里面的衣服,以为那刺客是羽林军中人假扮。让人产生疑虑。”
“同时假散消息,让不明真相的禁卫军以为刺杀皇帝的人是你。于是赶去救驾之时,自然而然就会将目标锁定是你。而旁人看来,以为是我派出来增援刺客的……只可惜,皇上一声喝令,让他们都傻眼了,所以这个设定并不成功,于是你就故意支开他们,让他们去追刺客。”
“而此刻,我赶到了,你故意做出和禁军打斗的样子,让我误以为你真的是刺客,骗我刺杀你。你正好悄悄闪身,然后在背后使暗劲,让我一刀刺向皇上!别人看在眼里,都会以为是我狗急跳墙直接刺杀皇上。而逃走的那两个刺客嘛,只要找两个真的侍卫做替死鬼,就可以全身而退了。这出戏……啧啧,还真是赞啊!”
慕成佑轻笑一声:“谢谢夸奖!不愧是黑白通吃的傅永斌啊,这些细节都能被你一一猜透。”
“不过我尚有两事不明,其一,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其二,那间暗室只有我亲信之人才知道在哪,你们又是如何找到的?”
慕成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伸出左手支起下巴,玩味地看了看傅永斌:“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你可还记得倾城阁十月特典时的蓝璞蝶?”
傅永斌眼里充满了疑惑,努力回忆那天的情景。戏结束之后,蓝璞蝶纷纷飞到了在座的客人身边,也有几只落在了自己肩上。想到此处,傅永斌突然睁大眼睛。
慕成佑看在眼里,轻轻笑道:“不错,蓝璞蝶性喜追逐香料,客人们身上的香料是事先偷偷被撒上去的,所以最后蝴蝶才会落到不同的人身上。然而,那一天我们可没有在你身上撒香料哦。”
傅永斌忽然恍然大悟道:“是前一天你们偷袭我的时候。”
“没错。你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可不敢想一举将你拿下。柳乔阳那个鬼精明,他假意要揭你面罩,其实目的是想将手上无色无味的香料撒到你身上去。第二天特典,蝴蝶飞到哪个没被撒香料的人身上,那个人当然就是青鹰了。至于那间暗室嘛,的确只有你的亲信才能找到,只可惜你的亲信临阵倒戈了,投到我们这边的阵营了哦。”
傅永斌目眦欲裂:“什么!你说红狼倒戈!”
慕成佑同意地点点头。
“哼哼哼……还真是白眼狼啊!”傅永斌嘲讽道,随即阴笑一声:“很好!我傅永斌这一回栽在你们手上不冤。只不过,你们千算万算还算漏了一个人。”
“谁?”慕成佑面不改色,心平气和地问道。
“当今皇上!”傅永斌自负地说道:“如果你们的戏在一个昏庸无能的帝君面前演,我必死无疑。只可惜当今皇上是个明察秋毫的明君,你以为你们这戏皇上他信么?”
“不能!”慕成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随后嘴角勾起,饶有兴致地看着傅永斌。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信心满满的傅永斌顿时失了分寸,心里第一次涌起一丝不安。隔着牢房的栏杆看向慕成佑,只见他雍然而坐,英挺尊贵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邪气,魅惑,不可一世。
慕成佑回平阳才一年,平日里关于他的传闻大抵是风流成性,不务正业,靠着严明堂这个后山尽做些捉弄人的勾当,合着就是个混世的纨绔子弟,自己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而此刻,自己却分明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到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气势。
难道……
他跟自己一样是在行韬光养晦之事?!
想到此处,傅永斌心中一惊,此人年轻得耀眼,却武功卓绝,深谋远虑,行事深藏不露,那将来不是立国之圣贤,便是祸国之凶煞。
“可是,再加上羽林军统领干涉立储之事,私自拥立三皇子呢?”一阵沉默之后,慕成佑幽幽说道。
“你们妄加罪名!”傅永斌听到这句之后心神大乱,咆哮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历代帝君最厌恶之事莫过于臣子私自结党,干预立储之事。一旦被知涉及,便是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光武帝虽然英明神武,但要是傅永斌涉及的是这样的事,那便无法翻身了,刺杀之事也不会细究根源。
“见了皇上又怎样?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你的话,还是会相信拥有“如山铁证”的枢密使顾大人呢?”
刚才本就被柳乔阳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如今傅永斌得知自己命不久已,不由气急攻心,一口腥甜喷了出来。颓然坐在墙角,三魂失了七魄。
慕成佑却突然站了起来,面容肃穆,将杯中再倒满酒。举到面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权势滔天的羽林军统领,富可敌国的疾风堂平阳分舵舵主,一代枭雄傅永斌,我慕成佑敬你一杯。”
说完,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
果然,没几日,皇上便赏毒酒于傅永斌。
一个瘦小的身形,穿着黑衣,头带白布,端着鸩酒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到牢房里。轻轻蹲下,将酒壶放在一边,面色沉静地看向缩在墙角的傅永斌,一双杏眼瞧不出悲喜。
此时的傅永斌已毫无生气,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沙哑道:“我命休矣,只求一个痛快,请小官人斟酒。”
闻罢此言,小官人竟然悲戚起来,眼泪从杏眼里汩汩流出,颤抖着将毒酒斟满递给傅永斌。
“可叹啊!现在竟还有人为我垂泪……”傅永斌接过毒酒,悲痛道:“辉……我这就来陪你。”说罢,将毒酒一口饮尽。
在生命即将消逝的那一刻,恍惚中听见一声悲伤的叹息:“也是最近才知,原来我叫傅茗烟。”
☆、第六十四章梦中娇颜 (1882字)
子卿发着高烧,噩梦连连,一直没有醒过来。
是生病不醒?还是不愿醒来?
柳乔阳不敢告诉父母子卿的事,也不能告诉,不想告诉。直觉告诉他,旁人同情或者异样的目光会让性子冷傲的子卿非常难堪,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窗外寒风瑟瑟,木叶凋零,入目之景一片萧瑟。屋内子卿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身子却不停地颤抖着,仿佛经历着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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