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万,省点,好么伢伢?”
“哦。开鸡店你赚得少?”
“我不是——”
“我要吃饭。”
焦丽茹眉心舒展,“哦”地一声,往厨间小跑:“妈妈烧了蹄膀汤。”
凑巧还是听声了,胡自强乖觉的不下楼。汤盛现成的,肉捞出来连皮片薄,浇酱油醋混油辣子蒜泥,捻撮葱花,焦丽茹还快炒了盘豆干香芹,熥了碗泰国香米。一张漆白的洋式餐桌,焦丽茹挨着褚晓伟坐,目光柔柔地盯他,看他狼吞虎咽碗筷当啷,就说:“慢点吃。”
果不其然噎了,脸憋出红色,焦丽茹替他拍背,他不耐地挪开,掸她胳膊。
手停那儿悻悻然,焦丽茹改道摸鼻子,又问:“几号回大学呀?”
“保不准。”
“怎么保不准呢?”有点诧异,但依然是讨好的笑模样,“不说六月拿了毕业证,就飞美国那头啦?”
褚晓伟搁下碗,一口气细饱,干瘪胸膛朝前一鼓。
“我说个事情。”
“说嘛伢伢。”
“你不要多话。”
“先讲。”
“……你手下按摩妹,搞出瓜来都上哪流?”
焦丽茹咽口唾沫,“你……你搞大哪个了?”
“我说了吧?你不要多话。”
“不说我也不讲。”
“宿管。”
“谁?”
“你耳背啊?宿管宿管宿管,我寝室楼下宿管!!”
胡自强自认为不是个奸夫,怎么就不自觉贴了墙根偷听,更想跳窗溜掉呢?客厅空阔,音有回响,话传上来,清晰可辨。他恼得要死,他心里供着焦丽茹,不容许她为人伏低做小,卑微到那个谨小的地步。他不容许有个屁用。冲下去杀人?傻逼。
胡自强张嘴瞪眼。他儿子搞大了宿管的肚子?!宿管该什么岁数呀?龙虎的阿姨四五十,脸上爬斑,发里带白,他居然能…….社会容么?要不容,他爱丽茹姐不也——他、他爱丽茹姐?!胡自强羞然地按着心口,不让它迅疾蹦跳从嘴里出来。
胡自强皱眉又怒起来。吵起来了,丽茹姐在哭。别哭,别哭,我难受,我听不了你哭!
胡自强愠怒的手心滚烫。他骂她。日你妈的敢骂她!傻逼!人渣!混蛋!
胡自强抬脚朝下奔。他听见桌椅的撞动,和焦丽茹极细的一声闷哼。
褚晓伟脊梁挨了一脚,身量小,整个儿飞扑出去。焦丽茹一声尖叫:“晓伟!”
胡自强瞳孔微微抖动,过去掀正他,骑坐他耻骨,照脸一拳。褚晓伟挨不住,偏头呼痛,高声叫骂,胡自强翻三覆四又跟了几拳。他怯懦无知从来不这样英勇,今天只是昏了头,过后说不定要懊恼后怕——又或是沾沾自喜。手上动作停不了了,眼见褚晓伟嘴角漉出血线,焦丽茹搡不动胡自强,于是踉跄拾过餐桌的空碗,猛掼向他后颈。碗豁作两瓣,割他一道血口,不长但深。胡自强滚到一旁,捂住脖颈,急促地吸吐。
褚晓伟脱身,屁股贴地朝后蹭,盯了地上人一刻,肿着面颊猛地歇斯底里:“你搞小男生!我搞老女人!一样的!一样的恶心变态!”
焦丽茹去按胡自强的伤,慌张地迭声喊:“伢伢,伢伢!”
“你就是贱!”褚晓伟捂脸逃上楼。
“伢伢。”焦丽茹绕胡自强一只胳膊到脖子,“忍忍疼,起来去卫生所。”
县郊诊室不麻利,清创缝合弄了蛮久,朝回走时,月色浑浊,浆出前路一层糙米的颜色。
没什么轻重缓急,走两步就停了,也不知哪门哪户,哪街哪巷,黑黢黢里就盏血红的灯牌亮着,写小凤宾馆。焦丽茹脸埋进手心哭泣。胡自强创口一突一跳的痛,他咬起牙关,拽她进怀里包住。出门急了,焦丽茹寡穿件水红的鸡心领羊绒毛衣,身子微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凉的。他故作男人的沉默,她也不吭声,气氛焦灼又松弛。经这一役,胡自强瞿然有卓尔不群的得意。男人之于女人,总要在一次维护里搭构紧密关系,比她大,不及比她强。彻底的,他无可救药也心安理得地渴起她来。他手循过去,豁胆捧着她松软又湿两颊,寻着她唇,呢喃着吻下去。
片时间什么感觉?老实说是惊惧,与生理的反胃。结果那香气笼上来,他悬悬不坠,心中除了沉迷,就只剩了欢喜。
能说不是老天安排么?就势要了小凤家钟点房。前台小妹目光铆着焦丽茹,小妹水灵灵卜卜脆,理所应当地痛恨她:老女人还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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